酸梅貘

保育類動物。
瀕臨絕種。

←小清新(喂)
主食
→葉藍,不拆。
→周江
→莫橙、傘橙

副食品
→周韓
→all韓
→all皓

節操這種東西,基本除了葉藍不拆,是沒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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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絕一切拆cp安利,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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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發完結系列/葉藍】食品添加物

※一篇因為教授遲到一整節課而誕生的

※以許博遠貫穿全文(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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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市叢林裡最冰冷商業大樓區裡,一間特別顯眼的小店鋪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卡在其中,可大家似乎都習以為常,人還是走自己的路,沒多工夫丟幾眼過去;僅有初來乍到以及慕名而來的外地人會投以好奇與審視的眼光。

  小店並非是釘子戶,也沒有鬧出什麼必須要拆遷的糾紛,它就這麼獨樹一格的佇立在那,引來不少閒言閒語。實際上雖然沒有很多人知曉,這間看似卡著精華地段的礙眼小店本體其實是後頭光鮮亮麗的商業大樓。為了私情留下小店的老闆陳果費了許多心力才合併了這塊土地,並且始終沒有將小店鋪打掉重練,於是造就了此番光景。

  小店門口沒有騎樓,門簷上延伸出一片使用多年有些褪色的遮雨棚,店門口用落地窗封著,外人得以從擦得一塵不染的玻璃窺見內部擺設,擺滿東西歪歪斜斜的架子、窄得好似無法轉身的通道、五顏六色的標籤、以及堆得到處都是,有些雜亂的商品。

  一眼瞥去似乎有些慘不忍睹,不過踏入店內就會明白,除了真的有點亂,情況並不是那麼糟。

  盯著遮雨棚下搖搖欲墜的老舊招牌上褪得只剩邊框痕跡的「興欣」兩字,穿得一身西裝挺拔的青年深深吸氣再吐氣,左手掌壓在胸脯上撫平紛亂的心跳。

  --這是他的第一次接到從上頭直屬發下來的出差任務。

  和一般的出差業務不同,聽說是份談好了能有千萬商機的好差事。他從來不敢去想自己能做得多好多高,只是一昧的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說起來是個拚命三郎,不過業績一直以來都是在自己部門的前五上上下下。

  整體來說在藍雨股份下所屬的藍溪閣算是不錯的,但要讓上頭垂青可謂是還差得遠,因此此次近乎越級接任的他感到相當興奮。

  緩過來後將手放到腿邊捏了捏西裝衣角,抬眼正對上另一對眼睛。那對眼的主人懶懶散散地將腿交疊,高高跨上桌子,嘴巴與右手吞雲吐霧著忙得正歡,烏煙瘴氣的白霧瀰漫店內,掩蓋掉那人的表情。

  見狀,青年只是皺著眉頭瞟了眼玻璃窗旁的禁菸標示,接著推開了門。

  風鈴的響聲清脆,屬於玻璃門特有的匡啷門響隨著關上後再次趨於平靜,青年四處張望了會,選了條最近的道路徑直向正中央兀自抽菸的男人走去。

  這一靠近還沒能開口說話,嗆鼻的濃煙就侵占了所有感官,他忍住咳嗽與抬手揮去煙霧的衝動,從名片盒裡掏出名片遞出,憋著氣說道:「您好,我是藍溪閣派來的業務,敝姓許,貴公司--」

  「欸欸欸,嚷什麼嚷!慢點哈,好,停住別動!看你左手邊,看到那邊那罐了嗎?對對對,就是那罐綠色的,來,給哥拿過來。」還沒等他講完,那男人維持翹著腳跨桌的不雅姿勢,右手拈著嘴裡取下的那支菸裝模作樣地在空中比畫,左手接過名片隨意擱在一旁,嚷嚷著敷衍過,也不清楚究竟聽進別人的自我介紹多少;一副小事情先扔旁邊的態度,理所當然地要求剛踏進店門的許青年做事。

  心裡嘟噥著憑什麼我得幫你拿啊我又不是你員工的許青年維持著良好業務風範,仍舊替這個坐沒坐像的店主拿了他要的綠色罐子遞過,就見男人轉開罐蓋,悠悠閒閒地從裡面扒拉出幾塊半橢圓型的透明砂糖點心塞進嘴裡咀嚼。

  「……」罐子裡散發出來的青蘋果味混在菸味裡帶來一絲清甜,許青年感到嘴角微抽了抽。

  「那現在我們……」手才剛打開公事包要抽出合約書,就見咂吧咂吧還嚼著糖的邋遢男人將罐子擠過來塞了塞。

  「欸,吃糖啊。」

  「呃,我……」

  「不是吧,這麼愛乾淨?放心啦,在你買來穿著裝逼,但根本不會穿到幾次的西裝褲上擦擦就乾淨了,抓個糖吃啊,還是你沒吃過軟糖啊?不是吧。」

  一句循規蹈矩的婉拒都還沒來得及說全,眼前這個沒有下限可言的店主就劈哩啪啦說了一大串,字字嘲諷,許青年聽了一口血竄上來差點沒吐,當下便心有不甘地直接伸手進去抓了一把塞滿腮幫子。

  「呦,不錯,挺能吃的,有前途。」也不知道是打哪來的能吃軟糖就有前途論點,那鬍子看起來好些天沒刮的邋遢男人懶懶地笑了笑,將菸熄滅在一旁菸屁股多得鼓成小山丘的玻璃菸灰缸內,菸滿為患的情況下這一推擠便帶出了些菸灰落在桌上,刺目得讓有些微辦公室潔癖的許青年默默躁動起來。

  「好啦,合同拿來。」將指尖黏到的糖粉搓去桌上揉得皺成一團的紙巾堆那,他便伸手向對方討合同。

  「……給你。」被為什麼你不把手擦乾淨、為什麼你不把腳放下去、為什麼你不把菸灰缸清一清再繼續塞……等十萬個「什麼你不把」瞬間塞爆腦袋差點腦溢血的許青年咬緊牙根,憋著臉將紙面潔白且沒有一絲皺痕合同遞出去。

  對方接過的那瞬間,他注意到這名不修邊幅的人居然有一雙相當好看的手,指甲修整圓潤,甲縫乾淨,指節修長,凸出的指骨帶著優雅的力度。那雙手靈活地將合同翻來覆去看了個透,接著勾起指頭要他靠近些。

  「欸你,小許是吧?後面第三個架子第二排倒數第二瓶,拿過來唄。」

  呆了一下的許青年忙回過神來,順著男人的指示從架子間找來一罐包裝精美的透明瓶,無論印製清晰的玫瑰花圖樣與玻璃瓶身做出的凹凸工藝都相當細緻,看來就跟女人愛用的香水瓶啦高級沐浴乳一類差不多。

  「這是?」

  「玫瑰露,俗稱玫瑰香精,法國貨,一瓶用好幾百朵玫瑰萃出來的天然香料,在奶油裡加一滴就能香死你全家。我說文州讓你來拿這個怕是要去討媳婦是吧?至於嗎,用幾個廉價香精不就到位,還要跟我談合同。」

  沒有理會對方調侃自家聲名遠播的上司,許青年只是面容正經的說:「喻總深謀遠慮,一定有他的道理。」只是他也真是沒想過,滿面笑容的能幹上司會只因為他是本月藍溪閣最佳員工就特地來讓他送合同來,也沒想過這關乎幾千萬合同的貴重交易品居然就被這間小小店鋪裡的邋遢男人隨便地扔放在某個架子的深處。

  「怎麼,那副表情?要藏一棵樹就要藏在森林裡,聽過沒?」似乎從許青年沉下來的臉色猜到端倪,那男人呵呵一笑道。

  被看破心緒的許青年發起窘,也想不到該怎麼應答,索性將手中的寶貝當擋箭牌給遞出去。

  從許青年手中接過那瓶玫瑰香精,男人低頭將它用泡泡紙層層包起來,再用尼龍繩捆好,裝進塞滿防撞保麗龍球的紙箱正中。只是包裝得如此保護,這人最後卻草率地用大賣場常有的紅白塑膠袋隨便套起密封好的紙箱就遞給了許青年。

  默默地接受再默默地將盒子連同塑膠袋放入隨身攜帶的環保袋,許青年做好一切再抬頭,又對上男人那雙下眼瞼如被塗滿濃濃黑墨的眼睛。

  只是與在門外時撞見的不同,那對黝黑幽深的眼底此刻隱約發散著點點星光,帶有些打量、有些觀察,鷹隼盯著兔子時大約就是這種眼神;專注得要將他整個人都給吸進去。

  反射性地打了個哆嗦,少了煙霧瀰漫,他瞧見男人唇角一抹有意無意略顯嘲諷的笑。

  男人極富吸引力、讓人忍不住再三行注目禮的手抄起一旁的鋼筆刷刷刷地在合同上龍飛鳳舞著,許青年只見那左手翻了數下,右手腕划了些圓,幾張幾行字便已撇好了。

  「行了,拿回去給文州吧。」確認合約欄上簽了名畫了押,許青年點點頭,將合約小心翼翼妥妥地收進公事包內。

  「葉修。多指教啊。」指了指自己,頓了會,男人瞥眼瞧方才隨手置於一旁的名片才繼續說:「許……博遠?哎我說就叫小許吧。」

  「……請多指教。」不能理解男人擅自替他取暱稱的行為,對公事仍公辦的許青年有禮地應道。

  「嗯,就你唄。」男人也沒多解釋什麼,逕自說了句便把腳重新跨上桌,握著菸盒的手一抖,挑出根菸再叼入嘴裡滿足地晃了晃,抄起打火機點菸吐霧一氣呵成,最後才想起要揮揮手表示他送客的誠意。

  對此略感不滿,但畢竟不是他能管的,也沒想置喙,許青年禮貌性地朝他彎腰致意,便推開門簷上掛有風鈴的玻璃門,在叮叮咚咚的響聲中離開了這間由散漫男人坐鎮,與四周格格不入的小店鋪。

 

 

  如果他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他就不會興奮地答應喻文州交付的高級任務,可能那天出個意外不要出門更好,最好是根本不要來、不要知道、不要過問這間朝四面八方放送自己囂張獨特性的小店鋪。

  沒錯,「這間」。

  許博遠絕望地換過一疊手邊的書面資料,將舊數據更新,碼上新的並重新編排,機械性地進行枯燥乏味卻絕對需要的歸檔。

  來了也沒辦法,可是若當初來的時候顧店的不是葉修,是老闆陳果還是商圈招牌女神蘇沐橙、或者是新興的果斷美女唐柔,甚至是前公司前輩的魏琛什麼的……如果那時沒流露什麼鬼情緒,沒對視他的眼睛,沒做些多餘的沒問些想問的……說起來到底是哪一點害自己攤上這種事呢?

  掙扎著從過去找出最後一絲「若是當初如何就如何」的可能性,許博遠咬牙繼續用小筆電克難地KEY數據,並悲哀地發現就算他找出了錯開造成今天這種局面的關鍵,也不會改變他現在被私下交易,卡在這裡打工的事實。

  「喔喲,小許,真勤快啊。」帶有亦褒亦貶的菸嗓從背後響起,連回頭都免,絕對是那臉浮腫人頹廢,鬍渣忘記刮也完全不以為意,經營食品相關物卻不修邊幅到不可思議的奇葩男人。

  刻意要忽視暫時的新老闆,許博遠恍惚地想著別的開始分心。

  自家投身食品產業的藍雨企業一向針對家居族群推出各種產品,並相當擅長利用無孔不入的廣告深值印象分,有些產品可能一時之間不覺得有什麼也不特別會想去嘗試,但回首時往往發現藍雨的產品在消費者面臨選購時,最終被選取率總是最高;將這些特點發揮得淋漓盡致的除了龍頭總裁喻文州精準的產品開發案外,王牌業務機會主義者黃少天對各項產品宣傳的見縫插針也具有相當的效果,由這兩人搭檔推出的產品不僅直擊消費者深處的心理需求,也能適當提供滿足感,因此被業界裡的人稱為劍與詛咒組合。

  --先用那裹著甜甜糖衣的詛咒吸引住你,在獵物上鉤後再一劍刺入糖漿裡融為一體,自願留在牢籠裡住著再也不出去。

  現代社會裡,全球糧食整體來說其實是不足的,但生活在品質較高的國家裡生活不虞匱乏,自然會追求舌尖上的愉悅,而為了使各大主食一年到頭都能供貨或者延長保存期限,大多食品業都會在自家產品內額外加入些許食品添加物。有時是為了追求口感、有時是味道、有些則是追求外觀、質地,或是防腐等附屬因子。

  而葉修,則是食品添加物界的奇蹟。

  早期在橫霸多食品行業的業界龍頭老大嘉世企業下效力的葉修對外號稱葉秋,從來不曾露面,但凡他出手的商品皆造成搶購與蹭蹭往上升的股票脈動,那時就連威佔軍隊供應的霸圖企業也沒能沾上多少邊,眾家只能看著他呼風喚雨氣得牙癢癢,但其他企業自然也不是吃素的,有漏洞就鑽、有商機就搶,幾大間好比霸圖、微草與藍雨都一度得手過。

  直到後來業界出了風波,葉秋被內部人員指出其生產的下游使用不良添加物製作產品,做為一名領頭上司難辭其咎,殺雞儆猴般當了範本被趕出了嘉世,從此消聲匿跡。

  沉寂了幾個月、大家都為一失足的天才感到惋惜之時,他又以風捲殘雲之勢帶領著中小企業規模的興欣食品工業竄了出來,獨樹一格地立起了旗幟。

  --而那新企業的本部也就是他現在正坐著的地方。

  身為一名食品從業者,許博遠是尊敬葉修的。

  從他還是葉秋時就多少會關注,也有意無意地在做市調時對他的產品多放了些注意力,雖然深受自家機會主義者的薰陶,但葉修自由奔放帶點張狂的產品形象仍然不時撼動他的感官。

  甚至在那人心血來潮開了報上問與答專欄的時候,他取了小筆名藍河,將私底下計畫的產品專案傳去過,還厚臉皮地附上了自己的信箱,而對方卻也沒有嫌棄他,十八封信裡他回了一封,那封信內將十八個產品優缺點都列了出來,結尾P.S.了一些建議與方向探討,做了這麼多也沒求什麼回報,就說了產品要真上市了丟幾個樣品給他就成。

  他們就這樣互相通信了好幾回,直到葉修再度投入新企劃案而暫停專欄為止。

  ……說到底,接觸到本人就會幻滅的事情無論是面對高大上的食品神還是偶像都是這樣吧。

  還抽菸呢!食品從業者抽菸,像話嘛!

  他腦海裡被形容成不像話的食品從業者正對著他整理好的書面資料左翻翻右瞧瞧,不時點評幾句,一下子嫌字歪,一下子又說這訂書針沒訂好差評,總而言之什麼煩躁什麼來,搞得他腦子亂哄哄。

  受不了地按下存檔鍵,許博遠一臉木然地壓下筆電螢幕。

  「葉神行行好,我在做事呢。」

  「我也在做事來著。」無辜地眨巴幾下眼,他特別顯擺得一副正經地說:「那啥,觀察員工進度,給與適當壓力,提升工作效率,增進社會和諧!瞧,多有情操的上司哪。」

  多有煩功的混帳哪!

  怒吼在心中炸成千萬碎片的許博遠仍舊秉持職業素養,維持表面的平靜無視道:「……字體是從小練成的,下次開始我盡量寫慢點,應該就不會這麼歪了;今天下班我會去買台自動釘書機回來校準後再釘。」

  「哎,我就說說,你也當真想做?何必浪費時間處理這邊邊角角的,有時間去開發新產品哇!真不會想啊你,唉,年輕人。」

  敢情到底是誰在我耳邊用這邊邊角角的小事碎嘴了半天!氣不打一處來,咬緊了下唇,許博遠深深的吸氣、再吐氣。

  面對他不該有脾氣,也不能有脾氣。

  不然氣死的只會是自己。

  挖掘出真理的許博遠再次翻開螢幕,手指飛快地在Excel裡繼續鍵入產品數據、歸檔,再編碼。

  「我說小許啊。」

  「嗯?」

  「今天是你來第三天吧?」

  「是啊。」

  「考不考慮來興欣啊?給你福利不會差的。」

  「您說笑吧,當初說好幫忙五天的。」

  白紙黑字呢,合約清清楚楚,還躺在他公司辦公抽屜裡。繼續劈哩啪搭打字個沒完,他連頭也沒有抬地就否決掉了葉修的提議。

  「你要是想做,一直在這裡做下去也是可以的。」聽到隔壁的人啪擦地點起了火,叼著香菸含糊地說道,他頓住了動作。

  「小許你想嘛,你來之後伍晨他們多開心啊,你在我們興欣就像鹿角菜膠或者羧甲基纖維素加進芭樂汁裡,增黏增稠又無害,其樂融融啊;你在藍溪閣嘛,那幫子藍,加你一個天然花青素進那一幫食用色素一二號裡哪還看得出你的價值啊,不搞混就了不起了!怎麼樣,來興欣當咱們店的鹿角菜膠吧?」

  你才鹿角菜膠,你全家都鹿角菜膠!還有那啥羧甲基纖維素,我還洋菜跟藻類抽取物呢。

  原先聽到邀請遙想過往十八個產品而有些動搖的許博遠聽了那一長串的添加物歪理,此刻連繼續聽的心都省了。手指更加殷勤地在鍵盤上飛舞,聽到的權當不知情,也不做回應。

  「哎,想好跟哥說啊。」一手掌溫熱的撫到低垂忙活的頭顱上使勁搓了搓,葉修對賭氣的小青年痞痞地笑了笑。

  「我拒絕。」

  「你會後悔的。」

  「不可能。」

  「不急,咱等等看。是你先後悔呢,還是你先答應呢。」
  「……」是哪一個有差嗎?!許博遠躁動,簡直想把整桌的文件都掀起來塞進那張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口中。

  「還有,之前那十八個裡面做了幾個試用品出來啊,哥還沒嚐到呢。」

  「……啥?!」

  前一秒還靈活彈跳著的十指一下子中了僵直彈,每根都像打上厚石膏,硬得動不了。

  他猛地回頭一臉複雜,唇開開闔闔地想說些甚麼。可沒等他糾結完,葉修漂亮的手指便從手中的塑膠罐拈起什麼,朝他嘴裡塞入甜甜軟軟的塊狀物。

  「怎麼樣,特製的。兼具軟糖的柔軟度,提升溶解度又不膩口的新版青蘋果軟糖。」菸嗓懶散、炫耀般講得一長串,咀嚼著無法說話的許博遠抬頭望進他的眼,卻看見了十足的認真。

  「……好吃。」嚥下去後偏偏頭,他又說:「這是用香精?」

  「怎麼可能。」像聽見一個好笑的笑話,他低低的菸嗓沙啞地笑起來。「純天然果汁打底。當然,用了點明膠,還有那啥,鹿角菜膠。」

  「……滾滾滾!」管他說的是真的還假的,總之先吼回去就對了。

  轉回頭繼續作業,沉寂了一段時間讓千頭萬緒在胸口裡攪拌了老半天,他最後還是掙扎地開了口:「葉神,你真需要幫忙啊?」

  「當然。多人手何樂不為?」

  操,枉費他糾結這麼久,結果大魔王只是貪個長期打手。

  憤恨地繼續敲鍵盤,許博遠抿緊了唇。

  「小藍啊。」

  「……!」

  一個手滑壓到數字鍵,瞬間空格內滿滿幾排0,看得他眼花,快要連0是不是0都搞不清楚了。

  要不是葉修提出這久遠的綽號,他差點就要因為鹿角菜膠給忘記剛剛對方扒了他馬甲的事實。

  「……你怎麼會知道……」

  「編號、歸檔、習慣。」

  「……」

  「哎,哥果然魅力無法擋,從這麼以前你就受到哥的影響啦,你是該來興欣加強努力、促進社會共同發展啊。」

  「葉神要點臉……」

  「真不考慮啊?」

  「……再說。」

  聳聳肩沒打算繼續鬼打牆,葉修安靜地將舊的掐熄,點起新的一支菸吞雲吐霧起來。

  另一廂則是迅速收起心情,糾結起另一件事。

  「我說葉神。」

  「嗯?」

  「那個……三年前的產品,真的有加……那個啥的嗎……」

  「有沒有加不良添加物是吧?」

  「……」

  沉默不語的盯著電腦螢幕,許博遠輕輕地點了點頭。

  深吸一口菸再吐出,葉修想了想。

  「嗯……你猜?」

  「……葉神!」

  「別這麼緊張啊,不就是討論討論過去的事嗎。」看出小青年的窘迫,葉修笑起來,「或許有加,也或許沒加,這我是真的不清楚。」

  「……」

  「你也知道,配方發下去,工廠做事,廠長掌舵,內部怎麼樣,就檢驗員知道。」

  言下之意可能的確加了,也可能其實沒有加。那不就一張單子,在負責人手上搓圓捏扁還不就是分分鐘的事。

  「那複驗……」

  「哎,那就是驗有了唄。」

  滿不在乎地說道,他嘴角捲起笑。許博遠看見那笑映在休眠下來黑屏的電腦螢幕上,貌似泛出一絲苦澀。

  「再怎麼說也不該是產品開發人……」

  「那間廠是哥掛名的證。」

  「……」

  「喲,擔心什麼,我現在不活得好好,還跳槽新公司呢!怎麼樣小同志,有沒有意願來共同繁榮?添加物嘛,哥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食品界的汙名哪是那麼好洗清的,有了開頭,就會有人追著打。搞不清楚狀況的、人云亦云的,多少清白就毀在那些記者雲淡風輕的所謂事實中,又有多少黑心廠商多給幾塊錢就封死了消息,繼續黑心錢一桶桶賺的?

  這人卻說得好像都不是他的事兒,就是繼續開發他想要的。

  甩甩頭,甩掉腦袋上企圖藉顧左右而言它伸來安撫他的手,他跩動滑鼠讓電腦從休眠重新活過來,再度整理起資料。

  「……有空的話。」

  「嗯?」

  「我說,五天過後有空的話,再來幫忙。」

  正收回手的葉修愣了會,接著再次笑起來,這次笑得毫無雜質,像是什麼都沒想地在笑,笑得許博遠紅透了耳廓。

  「煩死了,笑什麼笑!我說有空的話!不要就算了!」

  「沒事沒事,我就笑笑。」

  葉修摘掉菸彎下腰,在他發熱的髮旋邊用唇輕輕摩娑。

  「哥聽了高興,笑笑也不成?」

  「……滾!」

  今日的許博遠仍然堅持著自我,努力在藍雨和興欣間奮鬥著。

 

  *

 

  「所以說呢,做人要乾脆點。」葉修雙手交握擺在腦後,腳蹬著桌一臉正經八百地道。

  「……你想說甚麼?」許博遠花了幾天把架子重新翻修過,正把商品重新照著新編碼一一上架擺齊。

  「當你明明能做個天然花青素受人推崇--好比說跟哥就像葡萄籽膠囊那樣高級--做啥不往更好的地方發展呢?像現在這樣多好呢!」恨鐵不成鋼般痛心疾首地道,葉修替自己討人嫌的嘴點上一根菸。

  「喔,可能是因為,葡萄籽外面有氰化物吧。」把色素罐推到架子底,藍河木然地道。

  「真沒有常識,虧你還念加工的?膠囊可不會有那些雜七雜八的,可都是去蕪存菁了的。」葉修一臉鄙視,眼神傳遞著孺子不可教也。

  「……呵呵。」許博遠皮笑肉不笑。

  「欸,知道你不喜歡做色素,動不動就氧化變質了。」葉修深深嘆息,轉過肺葉一圈的煙霧順著氣流吐出一片白沙洲,「既然是鹿角菜膠,就要明白自己的價值啊!」

  許博遠放棄和葉修交談了。

  他背過葉修躲開似笑非笑的視線,將「營業中」的牌子掛上玻璃門的把手。

  孤立在水泥叢林裡的古舊鋪子,今日也很和平地開業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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