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梅貘

※結果還是趕著一天飆完，爽！

※寫著寫著發現根本不CP嘛，老毛病再犯

※睡醒了，說一下環境設定完全是私設，下雪吧藍雨！！（靠

 

 

 

 

 

 

 

 

1.

 

這世界上有各式各樣的人，不只是體格膚色的差別，從不同方面來看人類能夠細分成好幾千萬種，那是分也分不完的。

可是若以非常粗略的抽象法淺分的話，人類能夠分為三種。

第一種是只看得見自己的人，第二種是只看得到別人的人，而第三種是包括自己、看不到任何人的人。

說起來虛幻，簡單來說也不過就是自私自利的人、為了別人死心蹋地的人以及把人放在其他事物後方的人罷了。

從QQ接收到同事一傳十十轉百的這則社交軟體上最常傳來傳去的「你／妳是那種人？」之類的心理測驗啦自我探討啦等等騙點閱率賺廣告錢的訊息網址，藍河不疑有他地點開來後認真看了看想了想，覺得自己並不屬於裡面任何一種。

不過他的同事們可不這麼覺得。

「藍橋啊，你還說呢！絕對是第二種啦。」座位離他最近的筆言飛伸長手拍打藍河的肩膀，鐵口直斷地說道，一臉正經簡直就像是談人生大事一樣。

「啊？怎麼可能啊，我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泡杯熱茶，配個點心，順便擺起來拍張照給你看啊，享受得很呢，怎麼說也給我算個第一種吧？」斜縮肩膀與企圖搔癢起來的煩人手掌拉開距離，藍河不以為然地應答。

「靠！原來你是故意針對我，就說怎麼每次加班就會收到你的照片檔！還能不能快樂的當小夥伴啦！」抗議了幾句，筆言飛又很戲劇化的聳起肩膀搖了搖頭：「哼哼……你以為現在這樣敷衍我轉移焦點我就會忘記了嗎，那年冬天的妹子！」

「什麼什麼，有八卦的味道！」坐在藍河對面的入夜寒聽到關鍵詞妹子馬上急急的探出半個腦袋，眼睛閃閃發光的看著正在揭人瘡疤和被揭瘡疤的人。

「什麼妹子啊？」被說的當事人反而一臉茫然，不懂怎麼會講到有妹子出現。

「喂喂，自己的事別忘啊。」明明是剛才才從外面走進來的，曙光旋冰卻搭上了話頭往下接，手上不斷滴滴作響的手機顯然是有好事之徒爆手速QQ開轉播的結果。

「到底是哪件事？」雙手環胸，短暫陷入苦惱的藍河把身體往後傾倒在椅背裡。

「臥槽，這傢伙真的忘記了……」

「就說了他是第二種，還否認！」

一干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猶自煩惱的藍河，筆言飛很乾脆的不理會糾結的當事人，接過曙光旋冰帶回來的中餐開始發放，偏頭對入夜寒說道：「欸，你不會也忘了吧？就前年冬天的事啊。」

「前年冬天？」入夜寒接過自己的那一份，轉著眼睛從記憶裡挖八卦。「妹子……冬天……前年……喔靠，該不會是那個吧？」

「對，應該就是那個。」

「哪個跟哪個啊？」

「那個冬天啊……」

再次提問被無視的藍河無奈的閉上嘴乖乖聽他們聊天，開始試圖找回自己遺失的記憶。

「那個冬天啊，我們這裡不是有來個新來的妹子嗎？白白嫩嫩的，聲音挺甜，是那種叫哥就能讓人酥麻一整天的。藍橋那傢伙就被人家迷倒啦－－」一邊揶揄著一邊抬高音量，筆言飛筆手畫腳的講著，好像在談自己戀愛有多順暢一樣。

啊，原來是那件事。

「並沒有好嗎？」沒好氣的翻了白眼，藍河終於跟得上豬隊友的思維了，「也罷，是在說這件事的話，與其讓這個傢伙說乾脆讓我自己來。」

「喔喔，終於要解釋了嗎？賢妻良母！」

「什麼賢妻良母啊！啊？你再說一次試試看。」作勢要把桌上的咖啡杯丟出去砸入夜寒，藍河這下連白眼都懶得翻直接瞪了。

曙光旋冰拍拍常常一群人內脾氣最好私底下卻也最容易被狐群狗友故意沒下限給鬧到炸毛的好夥伴，說：「欸，我們其實也只是旁邊看看瞎猜，你要說清楚給哥們解惑一下也不錯唄。」

「哎，事實上就只是妹子上班那天不巧大雪，公司裡除了幾個留守的也沒人在，爆雪中總不能把妹子一個人丟在火車站不管吧，凍傷了怎辦？再然後，剛好我是睡一覺起來的，你們都剛熬過一天個個半死不活的，叫你們去太沒人性了，所以我就去啦。」

「然後你看到妹子，妹子看到你，浪漫大雪中一瞬間四目相接，天雷勾動地火，你們兩個下定決心在一起了，回到辦公室以後兩手緊緊相依，說著你冷不噢我好冷然後用力抱在一起－－」口沫橫飛地趁藍河換氣時插嘴，筆言飛得意洋洋地說著自己沒來由的假設，還說得煞有其事，跟午間八點檔如出一轍。

「並不是。」已經懶得做出任何肢體上的反應，藍河句點掉筆言飛便繼續說：「去車站過程幾乎看不太到路，倒是妹子也挺堅強的，找到一個雖然冷但是很好找的位置，我才能比較快的把她領回這裡，一路上真的有點艱難，我又只帶兩件厚外套，要不是妹子本來就穿得不薄，那還真的有種我們要在平常走的路上完蛋了的感覺呢。」

「這樣啊，那關於和妹子戀愛一事怎麼說？我們這幾雙雪亮亮的眼睛可是在妹子呆在我們分部的時候被你們瞎得都要沒了。」用著右手食指與中指對著自己的雙目，筆言飛故做嚴肅的語調嚴刑逼供著。

雖然藍河覺得自己也真沒啥好被逼供的，可與其再讓眼前特別天馬行空的腦子繼續奔馳在銀河鐵道上一去不復返，不如還是他從善如流一點給對方醍醐灌頂個清醒。

忍住推對方的手去戳那對賊眼的衝動，藍河解釋：「雛鳥效應吧，畢竟感覺要死的時候有個互相扶持的對象，對方還恰巧是公司裡的前輩，多依賴一點也很正常。」

「啐，搞不好人家妹子有意，郎無情－－藍橋，你以後有相好別瞞哥們啊？」

「藍橋不愧是我們的藍橋，為了我們這群FFF團員，萌妹子貼上來也捨得不要－－」

「就知道老藍好，以後哥們需要妹子慰藉只能靠老藍了！」

無奈地聽著三人對著他轟轟地打嘴仗，藍河扯著嘴角勉強乾笑了幾下。

這票兄弟也不是真的要逼他說什麼只是圖個嘴砲，所以沒有說出口的的確還是有，正如筆言飛猜測，妹子是獻殷勤了，白也告了，但他那時候也進公司不滿兩年，生不生熟不熟，又正巧是對黃少天最著迷的時候，軟妹子萌是萌，可他自認無法兩者兼具並分配足夠的心到對方身上。

就他來說，既然沒辦法認真的對待，那就不應該耽誤對方的時間和幸福。

這套說詞如果還得大喇喇的攤出來跟別人說不僅丟臉，更會引來這群飢渴的單身漢悲憤的暴粟吧，沒必要惹得別人心情也跟著不乾不脆。

「所以你果然還是二吧！」陷入沉思好一段時間不知道三人又聊了些什麼，只聽得筆言飛一回頭又天外殺來這句話，他才想起會提到這麼件事蹉跎好一陣又被逼回憶，不正是因為筆言飛他們傳來傳去的人生小語看清自己系列。

「欸，老藍我說你啊，不就是人人擺前又太習慣把自己擺在第二位了，加油點啊！哥們挺你！」

「呸。」想著窩火又聽見這精神喊話，藍河很不留情面地給了個單音節做結束。

 

2.

 

藍河不太喜歡被擅自分類的感覺。

應該說，因為被歸類在哪似乎就會定格，如果那並不是他真正的意思，對方卻誤會了，那會使得他非常難受，所以不僅他自己不喜歡擅自被分類，主觀來說他也不會特別去分類別人，而是慢慢的觀察。

……不過硬要扯來說的話，他心底明白自己的確是偏向第二種人沒錯。

藍河有戀愛過，那是國中時期的夏天，有個可愛的隔壁班女孩和自己同一個補習班，因緣際會認識後他們常常一起放學去補習班。女孩笑容非常可愛，個性也很開朗，和她處在一起十分愉快，藍河想到什麼人事物覺得適合她就會主動去挑去做去規劃，久而久之他們在一起了，不過好景不長，曖昧一年半終於修成正果的交往不到半年就正式告吹了。

在一個放學的傍晚，和他一起走去補習班的女孩對他說：你對別人太好了，我們不適合。

至今她包含歉意的表情與彷彿快要哭出來一樣瑰紅色的眼眶仍然深深的烙印在腦海裡揮之不去，畢竟曾經那麼那麼喜歡過。

在那之後為了避免女孩尷尬，他們仍然一同放學去補習班，只是不再牽手；一同去哪裡玩，只是不再自拍合照；周圍的同學熟的大略知道是什麼情況，不過他們也沒說什麼，大多講了幾句加油的話後拍拍他的肩。

在乎著她，在乎著他，又在乎著那個誰。習慣把自己擺第二位？那倒也不是，只是習慣先想到別人的小毛病而已，不足掛齒。

藍河不是放不下，只是初戀擺在心裡偶爾甜偶爾刺，他實在不願意就這樣放棄這些小小年輕時的感情，至少當初這麼做讓對方可以放下。

下班回家的路上如此思考著各式各樣的從前，不知不覺胸口裡翻滾著各式各樣的心情，藍河微微的暈眩感到有點想吐。

該死的筆言飛，下次PK有你好看的。

默默地腹誹著，藍河將路燈下一顆不起眼的小石子往前用力一踢，小石子掛上路邊的磚頭，發出幾聲沒什麼重量的空響咕嚕咕嚕地滾到陰暗處看不到了。

踢踢小石子也不能解多少氣，反倒是抬頭深呼吸的時候看到夜空零星的亮點讓他想到了另一件事。

學生時代大多風靡一些新奇的事物，筆仙碟仙狐仙一類神神怪怪的先不說，光是血型星座占卜就足夠讓一票女孩子瘋狂，連帶著男生也跟著被捲入了這局裡。

女生們自己八卦完星座血型紫微斗數，接著就換八卦男生的星座血型紫微斗數，最後大鍋煮，對起了你的星座和我的星座合不合，你的個性和你的星座像不像，準不準，靠不靠譜。

那時候被公認最不靠譜的人與星座他莫名其妙榜上有名，而那名次不是別的還恰巧正是第一名。

「……為什麼啊？」又是無比無奈的看著女生們在自己面前攤開的大字報上許博遠三個字像鑲了金邊般花花綠綠的有一票背景，完全不能理解怎麼第二名就連個特殊框都沒有，只有他那格像是個富二代啦暴發戶什麼的。

「小許啊，你先別惱，我們討論過了啊！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大家都覺得你最適合登榜啦！」班上最為活潑愛帶活動的女孩子颯爽的拍拍他的肩膀，豪氣萬千的代替全班－－不，應該說是全年級－－對他宣示著。

「你看你啊，頑固的時候不就像頭牛，可是金牛在五月底前就結束啦！嘖嘖，顧家顧胃顧一生，像你這麼會照顧人的人，不就該是個巨蟹嘛，可是偏偏你就不上不下卡在六月一號，是個雙子啊！聽人說雙子大多性情古怪－－你看甲班那個不就知道－－怎麼也無法兜上邊，怎麼看怎麼不是啊！你說，還有誰比你這個條件更不靠譜的？」

腦袋暈暈乎乎的，他也沒搞懂自己怎麼就該像金牛巨蟹不該像雙子了，那張大字報和附錄解釋的說明文就被貼到校園公佈欄去了，搞得後來還有人發起了全校投票，找人說說這個在學生會有個文職的有為少年到底該是什麼星座。

對於當年的結果已經印象模糊，不過總之他可以肯定投他雙子的總數絕對沒有其他兩個的十分之一多。

到現在他還搞不清楚星座之間到底哪個該是哪個，不過多虧了當年的轟炸，他好歹對金牛巨蟹與自己所屬的雙子有了一些概念，恍惚之間也有些質問起自己到底算是什麼樣的人了。

……優柔寡斷？拖泥帶水？

好比說他現在明明剛從公司下班回家，馬上就從卡盒裡隨意抽出張帳號卡準備登入榮耀了。

…………我看是雜亂無章吧。

在心中嘟囔著，他也沒看自己拿的是哪張卡，刷的就登入了。

然後下一秒他的遊戲介面就爆了。

沉玉：哇！是絕色哥哥！哥，好久不見！

田七：老兄啊你好意思這麼久不上來看哥們？

月中眠：欸欸欸，絕色你居然上了！來啊我們正缺人刷副本啊！

…………

………

一條條的訊息刷了又刷，私窗開了又開，眼花撩亂的程度簡直就像他在帶百人團的時候一樣。

原來剛剛居然拿到興欣的臥底帳號……揉了揉酸疲的眼角不知道從何回起時，忘記調隱身的QQ彈出了抖動窗蓋住他正中的遊戲介面。

君莫笑：喲，保姆好興致，半夜上線帶奶娃啊？

看著相處久了的大神一如往常嘲諷的開場白，他覺得剛剛才揉過的額角已經不是酸而是抽痛了。

藍橋春雪：……葉神好。

打了個招呼當開場白後他想了想對方忙戰隊呢，有道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隨即又補上一句。

藍橋春雪：有什麼事嗎？

君莫笑：沒什麼，就上線看看，正巧看到你來著。剛好也準備要去買個宵夜，遊戲卡要退了，就QQ方便些。

藍橋春雪：…………

回了刪節號不是因為對這尊大神有什麼不滿，只是單純不知道該回些什麼好。藍河手指無意義地敲著鍵盤，拼了幾個字又刪掉地重複著，對面也不知道怎麼搞的說完就沒回應了，也許是真的就打打招呼打完就拍拍屁股去買宵夜了吧？憑葉修那是什麼手速啊，就算不是他的偶像黃少天那樣厲害的文字泡，分分鐘把他的QQ刷爆也還是綽綽有餘的吧。

想想莫名的有點失落，於是藍河將QQ視窗縮下去關掉所有提醒，點回遊戲介面開始一一回覆頗有嗷嗷待哺之勢的眾人毫不停歇的視窗集火攻擊。

這樣一看還真的像是保姆帶奶娃來著。

嘆了無聲的氣，藍河以自己有些累不適合下本為由推掉了所有帶團的邀請，回完最後一個私窗後便讓絕色呆在一個小山丘上，由上往下盯著遊戲中造景美侖美奐的秋後山林發起呆來。

「……我說，小藍啊！」忽然左耳後方傳來極近的呼喚，低沉的、有些沙啞的嗓音彷彿貼附著他的耳朵嚇得他一個激靈，手一慌本能性地往外揮，一個不小心扯掉了擺在桌面的帳號卡機。

「…………」對著自家年歲已久此刻宣告陣亡的卡機什麼也不想說，他慢吞吞的把卡片從一片狼藉中取出來收好，這才又慢吞吞地打開被兀自在角落閃爍著的QQ窗。

君莫笑向您發出通話邀請，您要同意嗎？

QQ在他點開還來不及看到底誰敲他的瞬間便跳出系統訊息，他糾結了好一會大神怎麼突然要開對話，直到下方的對話框閃爍得更加密集，這才按下同意。

「小藍，我說啊，不過就是打了個招呼，至於嚇到秒退嗎？」剛開始通話，那半是抱怨半是嘲諷的開場白便從耳機灌入他腦袋裡，但他實在也沒什麼力氣跟對方一來一往，索性擺爛當沒聽見不做多餘的反應。

「大神，有什麼事啊？大半夜的。」

「沒啊，接下來要吃東西唄，打字多不方便。」

那頭回著，伴隨而來吸哩呼嚕的聲音聽起來是在吃麵。

敢情大神是太閒了，自己吃不過癮特地找他來炫耀宵夜的是吧……

摸了摸肚子，聽到別人吃食的聲音搞得他也餓起來了。

「我是說找我什麼事啊？我先說，我人現在下班了剛回家啊，有需要談交易什麼的明日請早。」其實帳號卡在手電話訊號沒有斷就算是現在要搞交易也是方便得很，但他就是沒什麼力氣現在來這套，反正帳號卡機現在也毀了，想著隨口敷衍就好，早早地結束對話去睡覺。

再說剛剛這人什麼不說就溜個沒影，現在宵夜都買回來了才想起他是幾個意思？

「喲，這麼晚啊？嘖嘖嘖，藍溪閣怎麼這麼對你啊小保姆，早說了來興欣唄，包吃包住包公會，奶娃任你挑大神公會給你管，去哪找這麼好的職務啊？還巴巴的在底層替手殘跟話癆做事，多划不來。」

「……滾！老子生是藍溪閣的人死是藍溪閣的鬼，堅決不跳槽。」

「你傻了吧，死了還玩遊戲呢？」線路另一端低低的笑了幾聲，讓藍河突然想起剛剛遊戲裡讓他失手毀掉帳號卡機的耳邊細語，臉頰蹭地紅上天邊。

該死，說話就說話，打招呼就好好打，做什麼靠那麼近說？

拉起耳機揉了揉敏感的耳廓想揉掉那股奇怪的麻癢，藍河回：「大神，你到底有什麼事快說啊？」

「嘖嘖，沒什麼事就不能找你啦？多少人想跟我聊天啊，你不滿意？真會討價還價，那我讓沐橙開視頻給你聊聊吧？」

重點根本不是那個好不好！

壓下已然炸開的毛忍住快狂吼出聲的崩潰，藍河深呼吸吐氣幾次，訥訥地說：「……沒事我掛了啊，葉神您忙。」

「欸欸欸欸急什麼？半碗麵都還沒吃完呢！老闆娘今天不知道發了什麼開心特製了一大鍋，剛剛就被拉過去試味道啦，回來怎麼彈你都沒反應，上遊戲看到你打聲招呼就下線，要不是你現在接通話我真的以為你直接拉黑啦。怎麼著，就算我最近搶了幾個BOSS也不至於這樣吧，小保姆？」聽見葉修語氣中莫名有種討饒的意味，讓藍河有些五味雜陳，而得知對方離開並不是因為去買宵夜而是不可抗力，心情也隨之輕鬆起來，沒道理的。

這個大神從來都不像個大神呢。

感嘆了一下，腦袋裡又想起筆言飛傳來的三種人解析。

突然有點起了玩心，於是他拉開與筆言飛的歷史對話框，找出那條網址隨手給葉修扔過去。

「葉神，小解析啊。」笑著說道，在葉修還沒開始看前先說了：「我覺得葉神你挺像第三種的，不過這就是玩玩的小把戲，看看就算了哈！」

葉修這個人很純粹。

從第十區時開始，這個人就給他很多驚喜，也給他很多壓力，甚至逼他對自己的生活產生了迷惘。那些遇到葉修後所發生的，對實事求是通常有計畫性地安排規畫的藍河來說是前所未有的，但那些過程就像是在開彩蛋或者生日當天送來的禮物一樣，偶爾像被刮鬍泡啦奶油的給抹得一身狼狽，偶爾又讓事情撥雲見日一樣的迎刃而解，讓人不甘心被牽著鼻子走，又不可避免的被吸引。

是個像太陽的人啊。

幾個月前的挑戰賽至今歷歷在目，親手帶領草根了結掉自己一手拉拔巔峰的嘉世的葉修在他眼裡揮之不去，還有蘇沐橙讓人驚異的決斷發言，以及攝影機一角默默掃到那人安撫女孩那不著痕跡又直接的方式。

而上台後，眼裡沒有了他自己，沒有了其他人，只有榮耀。

……大概是這樣子的感覺吧？

搔搔頭覺得自己想多了而有點窘迫，藍河打了行去泡牛奶的訊息，將耳機摘下起身離開電腦桌。

拿湯匙攪拌著熱水和奶粉時，他不由自主地將自己與葉修開始做比較，不過比來比去條件始終相距甚遠，怎麼比都不對，乾脆就不想了。

放空了腦子回到電腦桌前，杯緣湊上唇邊準備打個我回來了的訊息，視頻邀請就彈了出來，嚇得他差點沒有把牛奶噴出來。

視頻？誰？他跟大神嗎？還是聯盟第一萌妹子大神蘇沐橙？

……感覺不管待會跳出來的是誰，他心臟都不好受。

又是糾結了好一番，到那人已經直接開口「快按確認啊小藍」才勉為其難地按下接受。

心底一絲絲的不安使他不敢開頭就大喇喇的露臉，馬克杯硬是黏在唇邊不肯放下，小口小口的啜著牛奶，一直很擔心的另一端則是百無禁忌絲毫沒有正開了視頻感受的葉修。

此刻葉修拉下遊戲專用的耳機隨意掛在脖子上正在調外接網路攝影機的角度，皺巴巴的襯衫像鹹菜一樣包著他，從藍河的視角可以明顯的看到對方冗拉的黑眼圈與他正微駝著的姿勢，桌前的麵碗已經空了，旁邊的煙灰缸密集度滿到可以插花，這不打緊，這大神還正往空閒的嘴裡送上新的一根。

「……葉神，你抽太多了吧？」好歹也先清一下菸灰缸啊！有些微潔癖的藍河看了忍不住開了埋在馬克杯裡的口唸道，就見葉修抬起眼和他四目交接，有些虛胖的臉掛上天生嘲諷的微笑。

「喲怎麼，擔心啊？」

「是是是，超擔心的啊。」

毫無感情的棒讀過去，這位大神的沒下限他可不是第一次見識，這樣就大驚小怪等等還不嚇個半死。

「勞煩小保姆操心了，我過意不去啊，來興欣吧哥養你啊。」

以白眼回答了葉修，藍河又大口地含了一口牛奶到嘴裡。

「小藍啊，我說你這樣是要一口氣喝到底是不？還等著看你的臉吶。」

噗－－

這次牛奶終於毫無懸念地貢獻了一半給面前的鍵盤與螢幕，藍河連忙七手八腳地抽紙巾擦牛奶、倒放鍵盤，找備用鍵盤，也沒空管遮不遮臉以及對面的人怎樣了。

－－雖然沒空看人，但那叼著菸有些隱忍的笑聲還是完全無法遮擋地從耳機傳了過來。

「……有這麼好笑？」語氣裡不可控制的帶上了微慍，要是可以他還真想直接把牛奶噴在對方臉上，省得等等擦完螢幕還得看他的嘲諷臉。

「沒、沒，小藍你看我一直都是笑著的啊，哪有什麼特別好笑？」明明嘴角都咧出了個大弧，那香菸卻跟黏膠一樣綴在他的唇邊，怎麼看怎麼嘲諷加倍。

「……………」此時無聲勝有聲，好男不跟大神鬥。算是順手把桌面清潔了一遍，他才正眼回去看說是要看他臉的大神。

反正在清理意外時對方也看到了，男人被看幾眼又不會少塊肉，要看就看唄。帶著這樣的想法微微挺直了背脊，對面再怎麼不修邊幅好歹也是榮耀界的傳奇大神開山始祖，說不緊張那是騙虛空雙鬼呢。

對面的葉修就這麼看著他也不說話，美美地開始抽起了他的菸，白霧一陣一陣的，都快把他那端的網路攝影機給薰糊了。

時間一久藍河坐不住了，憋憋地開口：「葉神，看夠了吧？我也就一張臉。」雖然只是被個男人用主考官似的眼神觀察，但再這樣看下去他彷彿都要被剝層皮看裡頭的肌肉似的。

「不錯啊，長得就該是來興欣當保姆的溫和樣，嗯，不錯不錯。」點評一般說道，葉修還點了點頭表示讚許。

靠！下限呢！

暗暗的罵了一聲，等了這麼久，敢情對方是把這當面試考察了，窘得是他根本沒有想要應徵興欣的保姆！

「葉神，要點臉啊！」咬牙切齒的說道，手指開始在關閉視訊的按鈕附近游移。

「欸，這不是有臉嘛。」指了指自己的臉，下一秒在藍河二度炸毛前葉修續說道：「小藍啊，我剛剛想了一下啊。」

「啊？想什麼？」葉修的嘲諷沒下限與談判向來抓得精準，會在你放鬆時逼近，又會在你受不了前退開。因為轉移話題稍微獲得喘息空間的藍河放鬆了肩膀，並不抗拒和大神聊些別的。

「想你給我看的那個。」

「喔－－那個啊。」點點頭表示瞭解，藍河說：「已經說了那不是什麼重要的，以前我們學校的女生就很喜歡那種東西，雖然聽說十之八九都是假的呢。」

「喔，是嗎？」

「是啊，還有像是星座啦、占卜啦、血型啦，欸，總之什麼新奇什麼來。」聳聳肩，藍河盯著葉修若有所思的模樣突然靈光一閃。

和大神私聊呢，乾脆就聊些別的事吧，搞不好還能讓大神暫時忘記遊戲呢，這時間出幾個BOSS給藍溪閣吃掉也不錯啊，再說是葉神找他聊來著，他毫無心理負擔呢。

「欸，葉神，你什麼星座的啊？」

「嗯？五月二九，什麼星座啊？我沒記來著，倒是包子成天嚷嚷話癆是那個什麼座的……」

「是黃少天大神，獅子座。」藍雨腦殘粉先替偶像聲明，才去對葉修的事情進行反應。「噢，五月底啊，是雙子，跟我一樣呢！」

有些開心的秒答，說完以後又覺得星座一樣好像也沒什麼該開心的，藍河於是懊惱地揉了揉太陽穴想使自己清醒點。

「呵，你也雙子，什麼時候啊？」

「六月一……不對，你問這幹嘛？不重要不重要。」雖然已經回答了，但直覺告訴他說了不會有好事，如臨大敵地板起面孔，藍河像疵牙咧嘴的小貓宣示地盤一樣咬著牙露出犬齒。「現在是我在說呢，大神你要好好聽啊。」

「噢，好、好。」感覺興趣缺缺的葉修讓藍河有種勝利感，他總算是用另一種方式讓大神體會了一回他的無奈，儘管嘴上講的事情給葉修的感覺就如同當年就學時女學生帶給自己的感覺是相同的。

管那麼多呢，要煩一起煩，誰教半夜想開聊天大法的是葉修不是他呢。

「雙子座嘛，人家都說雙子座是很性格多變的，個性也是陰晴不定的，上一秒還笑著下一秒就捅人了啊，可以說是精神分裂最嚴重的星座也不為過呢。」也是自己的星座，可藍河偏偏就先挑偏頗的說，純粹就是想噁心噁心葉修，順便哀悼自己被葉修噁心到而噴掉的牛奶與倒著乾生死未卜的舊鍵盤。「……不過相反的來說雙子座也很有原則，很有目標呢。」

這點跟葉修真是契合啊。

想著便脫口而出：「跟你倒是挺契合的啊。」

「嘛，是蠻契合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單純照著他講的順下去，葉修的笑臉糊在煙霧的一端有些朦朧。

「小藍，換人說幾句唄？」

「喔。」

為了噁心葉修說得他有些口乾舌燥，說得累了聽到對方主動要接棒開話題藍河欣然答應，撈起涼掉的半杯牛奶又小口小口地啜起來。

「知道我開視頻做什麼不？」

思考了一陣，藍河緩緩地搖了搖頭。

原本還以為大神就玩玩開個視訊鬧他，沒想到兩人一講就這麼到凌晨三點，講得他犯睏盡失，精神都回來了。

眼見葉修又叼起了一根新的菸，微低著點火的眉眼向上瞄著藍河，說：「你說你屬於第二種，總感覺有點違和啊，想說我好歹是慧眼視遍天下人，加看個面相能更準，就開個視頻看看你來著。」

「結果嘛，嗯，和我想像的差不多啊！你果然不是第二型啊。」

藍河順著葉修那只托著菸好看的右手的手腕在空中輕轉幾圈，前端的火星在看起來僅有葉修而燈關得昏暗的訓練室裡隱隱發紅，於空中划過幾道軌跡。

「你蠻倔的，看看我低聲下氣那麼多次怎麼就沒想過來興欣啊？為了自己的偶像拚死也要跟哥搶BOSS，怎麼看都勇氣可嘉；沒有靠跟我的關係搞些有的沒的，材料有好好交，保姆也有好好當，就是不懂得死皮賴臉還是腆著臉貼著別的什麼人或是我的，挺有原則，不會因為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挺有想法，帶本也不錯，記得多帶小月月他們，讓興欣人才多多益善啊。嗯……還有……」

彎著手指數項目，葉修笑得燦爛，「欸，對確定的事情就勇往直前這哥中意啊，再多努力努力吧。你聽我說這麼多，哪裡是二了？二給樂樂當就是了，雖然他也不是這款啦。」

「我嘛，硬要分當然是第三種；不過我覺得吧，你也比較像第三種，你以為呢？」將菸掐熄，葉修沒臉沒皮的笑著。

藍河只是呆呆的看著屏幕裡的葉修沒有動作。

這位大神仍然非常嘴欠，三句不離哄抬自己身價，可字裡行間卻充滿了他個人對藍河這個人充分的理解，他沒想過葉修會觀察到這麼枝尾末節的事，甚至開始覺得是不是自己得幻聽了，不然葉修稱讚描述的是哪裡來的人啊？

「嘖，這分類還是太少了，不夠解釋啊。不過我懂啦，我們都是雙子嘛……小藍？怎不說話啊，聽到吱聲啊？」

完全沒有反應，只是呆呆的維持原樣，直到對方靠麥克風靠得特別近，用那瘖啞的菸嗓低低的叫了下擅自取的小綽號，他才倏地回過神來按住耳機。

「……………………………………………」千言萬語卡在喉嚨裡塞車，挑不到適合說的而憋得焦躁，熱度一點點從心臟竄上臉，藍河雙唇開開又合合，葉修都能清楚看明白電腦那端的人陷入了精神混亂中。

「怎麼，發現自己愛上我啦？哎，不怪你，哥魅力就是這麼無法擋……」

「－－滾！」這聲滾蘊含了方才沒能使用的種種言語，顯得中氣十足。喊完一剎那血液反而是暢通得堵不住了，一瞬間臉紅得像熟爛的番茄。

又是一陣手忙腳亂，在乒乒乓乓的背景音樂下，藍河慌亂地關掉了視訊，大爆手速關掉了電腦。

心跳得不成樣。

太奇怪了。

開心得非常奇怪。

葉修並沒有說什麼為難人的話，也相當客觀的在描述，可就因為這樣，他句句都戳進藍河最深處那塊對於別人的分類感到特別不服氣的喧囂，一口氣爆發了出來。

就像是努力了很久才終於獲得了別人的重視，像是自己最用心做的美勞作品被稱讚漂亮，又像幫上媽媽忙的時候獲得的摸摸頭。

臉燙得可以煎熟蛋，眼睛睜得大大的，他不感到難過，反倒可以說是相當雀躍，可眼淚就是不斷地泌出來，如清流般滑過自己的臉頰再彈落褲管上。

「可惡……！」

為什麼啊，這種開心的感覺。

為什麼啊，這種不甘心的感覺。

『我懂啦，因為我們都是雙子座』？什麼嘛，你到底都知道了些什麼啊？

從以前被否定到現在的一切都被他拋諸腦後了，無與倫比的被認同感充斥了藍河的身體，他將被淚腺崩壞糊得濕漉漉的臉埋進雙手，輕靠在電腦桌面。

………好險把電腦關了，快丟臉死了。

滿溢的感情說不清道不出，剪不斷理還亂，所以說遇上大神就是沒有好兆頭，偏偏他就是個走到哪就遇到哪，簡直天生君莫笑BOSS雷達，現在連三次元的葉修都要算在內了。

……這下連長相都互相知道了，以後在藍雨主場或是興欣主場遇到那該有多尷尬。

但是。

但是能遇到葉修，聽到他說這些，真好。

 

 

 

FIN.

 

 

 

後日談。

 

 

 

「葉修大大，拐人計畫如何啦？」隔日方銳偕同蘇沐橙找來葉修邊，暗搓搓地準備套話。

「欸，沐橙，我昨晚講一講小藍就把我視訊切了啊。」沒有理方銳，葉修逕自向蘇沐橙討教。

「欸？怎麼會，你們都說了些什麼？」

把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說了，方銳越聽越是一臉受不了，而蘇沐橙反倒是越笑越開。

「很好嘛，沒什麼啊，下次繼續加油吧！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啊。」

「葉修大大，看不出來你肉麻話一把抓的啊……」

「多謝廢物點心大大稱讚啊，哥身無長物可送，只好讓你下午加練一小時，晚餐減半了啊。」

「欸欸欸欸欸欸欸有話好說啊………」

「嘻嘻嘻，你就不擔心啊？」

無視討饒求放過的方銳，聽蘇沐橙意有所指地說著，葉修只是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頭。

「該是我的去追就是了－－急什麼？」

就在那裡，所以就讓我們慢慢來吧。

第三種人的雙子座向來都是既古怪又捉摸不透，有了目標就會勇往直前的。

他是，我也是。

僅此而已。

 

 

 

End.